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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改革别无选择——与市国税局局长程安亭一席谈

人物名片
　　程安亭博士研究生，管理学博士，高级会计师、注册会计师、经济师、税务师。
　　1995年4月至2003年4月，任湖南省国税局党组成员、副局长。
　　2003年4月至2004年7月，任湖南省国税局党组副书记、局长。
　　2004年7月至2011年11月，任湖南省国税局党组书记、局长。
　　2011年11月，任天津市国税局党组书记、副局长。
　　2012年11月至今任天津市国税局党组书记、局长。
　　记者印象
　　与时间赛跑
　　程安亭与天津媒体的第一次见面，让几位“老记”着实热议好一阵子。
　　那是2012年秋，东丽区国税局，一场“营改增”启动前的恳谈会，应邀前来的是本市部分交通运输业代表，他们抵触情绪很浓，因为私底下都算过账，当年12月1日天津实行“营改增”试点后，他们的税负极可能不降反升。恳谈会一开始，双方分列长桌两列，现场火药味儿十足。记者们意味深长地交换了一下眼神，没想到新来的国税局局长会在这样的场合与媒体见面！
　　事情的演进无疑是令人满意的，新局长和他的同事们推心置腹地给这些企业讲政策、谋对策、话发展，不知不觉间，纳税人紧锁的眉头放开了，由衷的笑意写在脸上……
　　记者们猜测着，接下来，这个直言快语的湖南人可能会给一向沉寂的国税系统带来某些新气象吧？
　　想象中变化肯定会有的，但没想到会如此之大：
　　强烈的感觉，国税干群的精气神儿焕然一新，有了“面向大海，春暖花开”的意兴；国税系统的税收管理体制、服务模式也发生了革命性的变化……
　　“其实，他有充足的理由做个‘维持会长’”，在私下闲聊时，国税局的一些中层干部掰着手指对记者说，“一、异地履新；二、仅有三年就退了。可他偏偏没那么做。”他们都对新局长一年半前发表的“施政纲领”记忆犹新。程安亭当时说，这三年他想干成几件事，首当其冲的是激发队伍活力，把每一个年龄段同志的积极性都调动起来；二是努力搭建现代化税收征管体制；三是健全各项规章制度，靠制度管人管事。“这几把火把大家的小宇宙一下子给引爆了！一种干事创业的氛围迅速弥漫开来。”
　　2013年，天津国税系统选拔任用处级领导干部81名、科级领导干部363名，提任处级非领导职务干部34名、科级非领导职务干部133名。“这个力度是空前的！一大批高素质的专业人才受到重用。而且干部选拔过程绝不搞‘一言堂’，做到了公开公平公正……”一些国税系统老职工每提及此就感慨不已。
　　程安亭给他的新同事们讲得最多的四个字是“解放思想”，他带他们到苏皖沪湘等地的国税系统去调研考察，他告诉他们必须强化市场意识、要有大局观、要懂经济。他指导他们撰写调研报告，鼓励他们为全市经济发展建言献策……
　　采访程安亭时，他的手机不时响起，找他谈工作的人一拨又一拨。他说，“三年很短，必须只争朝夕，有些工作我会敦促大家提速；三年虽短，却又不可急于求成，相反应多做打基础、立长远的事儿。”
　　工作之余，程安亭还是个酷爱阅读和运动的人。闲暇时光，三五知己谈天说地，他会如数家珍地畅谈家乡的风物掌故，钩沉史事诙谐风趣，针砭流弊酣畅淋漓。他甚至算得上是羽毛球的民间高手，也每每为自己的球技流露出小小的骄傲，这应该得益于多年养成的每周打两次羽毛球的习惯。运动场上的高强度、快节奏，与工作上的高强度、快节奏相映衬。他的同事们的工作节奏也随之高速运转起来，为的是“不负使命不负君”。算一算，四年同事之缘仅剩一半时光了，感念之余，已有隐隐的不舍与惆怅爬上他们的眉梢。
　　来天津之前，程安亭是湖南省国税系统“掌门人”，在九年国税局局长任期内曾荣获湖南省委省政府颁发的四次“一等功”，素以“敢为天下先”而名扬潇湘。这位有着四十余年税龄与党龄的“老税务”，在职业生涯的最后四年，被调派到了天津。正当很多人以为远道而来的他会安于守成、乐得当一名过渡期的“维持会长”时，这个高高帅帅的湖南人却争分夺秒地开启了大刀阔斧的改革。在他的主导下，短短一年半的时间内，本市国税征管、服务，以及国税部门自身的机制、人事等很多方面都发生了巨变。程安亭为什么要力主改革？怎么改？改革的目标和目的是什么？记者就此采访了他——
　　面对面
　　税收服务改革
　　做好“加减法”
　　关键词：纳税人诉求快速响应机制
　　记者：在2013年全市范围内民主评议行风活动中，天津市国税局荣居第三名，首次跨入全市三甲之列。让别人（纳税人）从兜里掏钱出来，还能得到人家的好评，这个荣誉的含金量可想而知。
　　程安亭：随着市场化的进一步深入，纳税人对于办税效率、服务体验的要求越来越高，税收服务必须与时俱进，“门难进、脸难看、事难办”的痼疾不根治不行。这两年，我们以深入开展党的群众路线教育实践活动为契机，实打实地改进服务理念和办税举措，从纳税人最需要做的事情做起，从纳税人最不满意的地方改起，让纳税人能明明白白、简洁快速、开开心心地缴税，或许因此受到了纳税人的欢迎。
　　记者：税收服务方面具体都有哪些改革举措呢？
　　程安亭：一方面做好“加法”：加大投入、拓宽渠道、健全措施；另一方面做好“减法”：减少审批、简化环节、减轻负担。我们相继出台了一系列服务准则，上个月又推出了“纳税人诉求快速响应机制”，目标就是构建以纳税人正当需求为导向的纳税服务体系，营造平等信赖合作的税收征纳关系，提高纳税人满意度，促进纳税遵从。
　　税收征管体系改革
　　必须与经济发展相适应
　　关键词：风险管理现代化征管体系
　　记者：这两年国税系统税收征管模式的变革也几乎是颠覆性的。给纳税人的感受是，只要按章纳税，就没人（税收管理员）找你。但如果偷税漏税了，极可能就会被盯上。
　　程安亭：这方面的改革也是箭在弦上、不发不行。近年来，随着天津滨海新区开发开放不断深入，纳税人数量急剧增加，跨地区、跨行业的大型企业集团相继在津落户，纳税人的经营方式、经营业务日趋复杂，法律意识和维权意识不断增强，涉税诉求越来越多样化，服务需求越来越个性化，加之飞速发展的互联网、云计算、大数据等信息技术的介入，税源管理较前更复杂了，不确定性也大大增加。相比之下，我们多年沿袭的传统的税收征管理念、管理模式、资源配置、人员素质等税收工作要素已很难适应新形势了，变革因此刻不容缓。
　　记者：纳税人的行为越来越市场化、多元化了，征管体系也要及时跟进，更加贴合市场规律。那么新的征管体系“新”在哪里？
　　程安亭：这个体系是以风险管理为导向，以专业化管理为基础，以重点税源管理为着力点，以信息化为支撑的。其目标是法治、效率、公平。
　　记者：这恰恰是市场经济发展所需要的制度环境。目前进展如何？
　　程安亭：首先，优化了流程。税务部门厘清职责，把不应由税务部门承担的事项还给纳税人，避免越俎代庖。为此我们压缩了审批环节51个，缩减税收管理员调查事项9项，取消审批事项14项。目前，新的征管流程已经可以实现征管工作全流程控制和执法过程监控。
　　其次，改掉过去粗放式的管理方式，以风险管理为导向。我们成立了市、区两级风险分析监控中心，组建风险管理团队，开发运用风控管理系统。这就好比给纳税企业做纳税“体检”，提前设定了科学的当然也是动态的指标区域，如果“体检”结果在正常值范围内，我不“打扰”你；显示为低风险的，需要对你进行辅导和提示了；显示为中风险的，得开展纳税评估和专项核查；显示为高风险的，就要推送稽查部门实施税务稽查。目前来看，这个风险体系至少可以捕捉到80%左右的风险点。这么一来，税收工作就很有针对性，效率也大幅提高了。纳税人也因此节省了办税成本。
　　最后，实行分级分类管理，不再“胡子眉毛一把抓”了。我们先把税源进行了分类，将年纳税额500万元以上的2000余户企业作为重点税源，建立重点税源数据库，派精兵强将去做精细化管理与服务；对共计几十万户的一般税源，不再像以前那样撒芝麻盐似的实行人海战术，而是根据行业类型、纳税规模、征管特点等要素建立企业分级分类管理模式，实施团队化作业；个体税收实行集约化管理，重点抓好定额定税户的征管工作，简化手续，节省人力。这种管理最大的特点是从“个人管户”向“团队管事”转变：除重点税源企业外，逐步改变一般税源税收管理员“管户”模式。税收管理员一般不主动去企业，这样自然就削弱了权力，约束了行为，能从制度上遏制腐败产生，为纳税人营造一份阳光、高效、清爽的纳税环境。
　　税改的目的
　　服务经济促进经济
　　关键词：培植税源
　　记者：数据显示，在税源环境极其艰难的条件下，国税系统去年超额完成了税收任务，全年共组织税收收入1647.83亿元，同比增长13.35%。其中，纳税评估和稽查补税入库56.5亿元，相当于全市国税干部人均查补税收超过百万元！全系统的行风民主评议又那么出色，改革创新的成效初步显现出来了。
　　程安亭：改革创新，就是要向管理和服务要效益。天津的微观税负（注：指纳税人申报的销售收入与实际收到的税负的比值）在全国排名靠后，这意味着本市的税收大有潜力可挖，也说明在税收管理上存在“短板”。改革创新，就是要补齐管理上的“短板”，堵住“跑冒滴漏”，把流失的税给收回来。
　　记者：您所主导的这一系列改革，让我们看到，市场经济大潮下，经管部门为适应日益市场化的服务对象而自我革命的自觉与勇气，您显然具有很强的市场意识。在系统内您反复强调要“跳出税收看税收，透过税收看经济”，希望税务工作者懂经济。
　　程安亭：从根本上说，税收就是要服务于经济、促进经济良性发展的。想一想，一个国家、一个城市的发展、稳定、民生支出，等等，哪一项不需要钱？钱从哪里来？税收是大头。税务工作者必须要学经济、懂经济，比如，坚决不能收“过头税”，因为如果那样会对经济造成极大的伤害。要从增收角度给政府建言献策，站在扶植经济发展的高度来培植税源。
　　记者：您认为哪些领域或行业今后最有潜力能为天津的税收做出更大的贡献？
　　程安亭：我们也在做相关的调研分析。我们认为很可能是第三产业，尤其是现代服务业，如：金融、租赁、物流、文化创意、信息服务业等。天津的融资租赁业全国领先，而税收、服务等方面仍有文章可作，咱们应努力营造一个在国际上具有竞争力的税收环境。以爱尔兰为例，这么一个小国竟囊括了全球80%左右的飞机租赁业务，原因无外乎两点，一是服务好，二是税收制度有竞争力。这应该也是咱们今后努力的方向。
　　记者调查
　　让纳税人交明白税便利税满意税
　　繁琐枯燥的税收条文，往往让很多纳税人望而生畏，常常办了这项忘那项。这两年国税系统出台了一系列措施，为纳税人提供多元化的政策和服务指引，确保纳税人交“明白税”。他们完善落实“一次性”告知制度，编写了包含109个涉税事项的“告知单”，对办税所需提交的资料、办税注意事项以及服务监督电话等给予详细提示，让办税人员一目了然。与此同时，还拓展国税门户网站功能，完善12366热线管理，在基层征管单位普遍建立纳税人学校，广泛开展局长接待日、在线访谈等活动，推动税收宣传经常化、常态化。
　　从去年4月的税收宣传月开始，“三个一”的税收服务模式渐渐为纳税人所熟知，也赢得了他们的交口称赞。南开区一家广告公司老板告诉记者，“‘一次性告知’让我们对于该缴多少税、怎么缴一清二楚；‘一窗式’管理，使得税务登记、申报征收、文书受理等六大类业务得以在前台一窗通办”；“‘一站式’服务，我们的业务被纳税大厅窗口受理之后，税务系统自个儿进行内部流转、限时办结、窗口出件，我们再也不用多头跑、多头找了！”记者统计发现，去年以来，国税系统涉税事项的审批环节数由原来的196个压缩到145个，减少26%；全流程累计办税时限缩减33.3%。
　　本市是目前为止全国省级城市范围内唯一一家实现了非审批类涉税事项“同城通办”的城市。这意味着，我市纳税人在不改变注册管理地和税收收入归属地的情况下，可以自主选择全市范围内任一区（县）级国税办税服务厅办理相关涉税事项。纳税人的办税成本因此大大降低了，纳税更方便、快捷、高效。程安亭告诉记者，下一步，“同城通办”将拓展至全市近60家基层税务所。
　　“85后”的小宋是一家动漫公司的负责人，他为今年3月1日起国税系统在全市范围内推广使用网上办理涉税业务系统而“点赞”——税务登记等6大类56个涉税事项均可在网上办理，对于像他这样在网上泡大的一代人来说，堪称“大快人心”。
　　上个月，天津市国税系统又一份沉甸甸的纳税服务承诺以制度的形式被建立起来、践行开来，那就是“纳税人诉求快速响应机制”。顾名思义，这个机制是将纳税人诉求作为改进税收征管和纳税服务工作的“第一信号”，首先当然必须是保证纳税人的诉求通道“零障碍、低成本、高效率”，市国税系统为此建立完善国税网站、12366纳税服务热线、办税服务厅、短信平台、微信平台、税企座谈会、纳税人学校、行风评议等多种税企沟通方式，让纳税人想了解的税收政策能及时了解到，想办的事情能迅速办成，权益能得到有效保护。程安亭告诉记者，“对纳税人诉求的快速响应工作贯穿于税收征管和税收服务的全过程，我们重点抓好收集受理、处理反馈、结果分析利用三个环节。相关的服务成绩纳入税务人员的绩效考核之中，予以奖罚。”市国税系统为此专门成立了市局、区县局两级纳税人诉求快速响应中心，加强对诉求响应处理工作的组织领导，形成环环相扣、分工负责、相互驱动、紧密配合的工作体系，保证这项机制真正落到实处。近两个月来，全市国税系统当面即时受理解决纳税人问题两千余个，登记流转解决纳税人诉求近两百件。一个细节或许可以折射出这项工作的实施情况。4月1日，是“纳税人诉求快速响应机制”正式启动的日子，当天，天津国税微信平台开通，记者与许多纳税人一起现场扫码订阅。一个多月来，但见该微信平台频频更新，有关征期提醒、涉税通知、政策解读等信息一一准时推出、一目了然，难怪一些纳税人感叹说这样的微信平台“绝非一时作秀，而是实打实地在做服务”。